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平平无奇四个字,魏青棠的心却狠狠跳了一下。
昨日黄昏,他也站在这里同她说过一样的话,只那时说得是“本王接你”,今日却变成了“我”。
这其中的含义,饶是再迟钝的人也领悟得出。
她只觉心跳得有些快,呼吸也渐渐紧促起来,身旁的孟夫人笑道:“既是新郎官来了,新娘子,快去‘见见’吧~”说着便抬起她的一只手,与那人掌心碰了碰。
这本是个见面礼,象征性意味着将新娘子托付于男方。
可短暂接触后,云殊忽地伸手,在她放下前稳稳抓住她的手腕。
“王爷!”
孟夫人惊叫出声,身后跟着的秦恒等人也抽了下额角。
魏青棠被他抓着手,隔了喜帕,什么也瞧不见,只听到周遭倒吸凉气的声音,和英老国公冷肃地提醒:“王爷!”
云殊置若罔闻,只将那物件往她腕上捋了捋:“戴着,很衬你。”
魏青棠点了下头,用手摸摸,似是一只手镯。
但周围气氛很怪,似乎都陷入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中,少女感觉得到连扶着她的杏姑都手臂发颤,看来宸王爷是送了她一件极了不得的东西。
事实上她没有猜错。
那是一只凤血镯,正是当年沈皇后大婚佩戴的饰物。
民间百姓并不识得宫中之物,然而那镯子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,他们却认得!
凤凰,唯有当今皇后才有资格享用。
宸王此举,莫不是有别的意思?
人群开始交头接耳,有眼尖的看见她身上嫁衣也绣着凤凰,一个是巧合,多了就免不了猜想,一时间震惊、不信、恐慌、猜疑,各种情绪应有尽有。而那些年轻女子们则是嫉妒魏青棠好福气,一百四十八抬聘礼给足了脸面,如今还亲手送上凤血镯!她们原以为宸王娶她是碍于圣旨,可今日一看,分明心甘情愿!
“呵呵,宸王来得倒早。”
一声尖锐的低笑打断了思绪,众人回头,却见魏九走了出来。
这个老太监面白无须,虽穿着红服,却显得太过艳俗。
他勾着唇轻轻笑着,看上去心情尚好,只有跟随多年的亲信才知这笑容底下是如何的勉强。
云殊淡淡看他眼:“魏督公。”既不行礼,也未唤一句岳丈。
魏九眼底阴光一闪,正要开口,恰好这时李老夫人出来了。
这老太太看见魏青棠眼眶微湿,挣开白氏和刘氏的搀扶走过去:“好、好,总算是要出嫁了,当初我没能看见翠翠这天,如今也算了了心愿。”魏九听见“翠翠”两字,顿时沉默。
喜帕下的少女听着这些话,心情也有些激荡。
她知道这督公府上真心对她的人不多,眼前老太太就算一个。
当下握住她的手:“外祖母,日后有空,吟越会常来看你的!”
这时吉时已到,鼓锣声起,杏姑分开二人,扬声道:“新妇出门,别父母!”
魏青棠敛了心绪,对着魏九和白氏盈盈一拜。
魏九目光阴鸷,勉强挥手:“去吧。”
她在孟夫人的搀扶下跨过轿栏,钻进花轿。
进去的一刹那,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来。
倒不是不舍督公府,而是想到新妇出门,本该由兄弟背上花轿。她父母虽亡,却有兄长在世,可如今不能叫他来,真是好恨!
“新妇上轿,起——”
随着杏姑的唱喏声,八抬大轿稳稳抬起。
爆竹声响,锣鼓喧天,气氛再一次热闹起来。沿街走过,宸王府的人会抛洒喜钱,那都是刻意做成花生、桂圆等模样的金子银子,却没有铜板,如此大的手笔自然引得路人争先恐后,更有些年幼的孩童追着花轿,孩子声音清脆,唱着些童谣动听入耳,秦恒见主子面上没有不虞,便由他们跟着,愣是多添了几分喜气。
皇宫里边,揽云宫中。
一个小太监禀报道:“皇上、娘娘,宸王爷亲自去迎亲了!”
刚说完,又一个小太监飞奔进来:“皇上、娘娘,宸王爷给郡主送上了一只凤血镯!”
明武帝愣了愣,笑骂:“这小子,也太嚣张了,居然真敢把凤血镯送出去!”
叶贵妃笑着依偎在他怀里:“这还不是您说的吗,两年前宸王生辰,您为了让他纳妃,专程把凤血镯给他,说只要他看中的姑娘,都可以送这只镯子当聘礼,他也是照着您的话做的呀?”
明武帝搂着她打趣:“爱妃,朕有时候真怀疑老二是不是你儿子,这么帮他说话!”
叶贵妃笑着从他怀里站起来,道:“时候不早了,皇上,臣妾也该梳妆打扮,可别误了吉时。”她先前向皇帝求了恩典,要亲自为二人主婚。明武帝目送她离开,方才喃喃道:“岑妃,你的儿子就要成婚了,朕也算对得起你……”
长安街上。
魏青棠坐在花轿里,几乎感觉不到颠簸。
她并非第一次嫁人,可比起前世,今日的一切都太过圆满,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突然花轿一停,她的心也咯噔一下。
终于要出事了吗?
她定定心神,掀开轿帘一角:“怎么了,孟夫人?”
孟夫人作为全福夫人,和杏姑一直跟着花轿,此时见她露脸,原该斥她回去,但所见之景太过惊讶,话到嘴边,生生变成了:“郡主,您自己看看吧……”
魏青棠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扩开,捏紧轿帘,向外望去。
首先入目的是那清峻挺拔的身影,云殊一向衣着淡雅,从不穿这些艳丽的颜色。可大红的喜服衬着他冰雪般的脸,又有一种别样的风姿。
魏青棠感觉心中稍定,再往旁瞧,忽地怔住。
“恭迎王妃!”
“恭迎王妃!”
“恭迎王妃!”
齐声山呼,震耳欲聋。
那京城大街两旁,不知何时列了两行兵将。他们身着一色黑甲,手执玄天长戟,每个人戟尖挂着朵大红花,此刻高声齐呼,宛如行军令!
“黑甲军、是黑甲军!”
“宸王当年平叛乱,就是靠着这只黑甲军出奇制胜!”
“老天,想不到居然来当迎亲仪仗了!”
“……”
人群爆出惊呼,那个个肃穆庄严、铁骨铮铮的将士,此刻佩戴红花迎亲,明明该有说不出的怪异,但在那冷硬肃杀的气息下,愣是没有人敢笑出声。
魏青棠捂住嘴唇,丝毫不顾上唇上胭脂,眸光溢处,全是震惊与动容。
世间女子,最盛大的婚礼不过一场十里红妆。
而他,却送了她一场十里戎妆!
那些表情冷硬、站得如标枪般挺拔的将士,仿佛是他专程告诉她,这些都是撑腰的底气。
这个人真是……
真是……
泪水不自觉爬上眼眶,她攥紧手指,强忍着泪意,遥遥举目,正好见那人回头望来。
清淡的眉眼一如往昔,只在唇角处牵一抹笑,笑入眼底。
他启唇,轻轻说了三个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