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我笑了笑道:“说实话,这一次我们所要对付的对手也不简单,无奈我们力量不够,人员太少,不能面面俱到。几位也是心怀家国天下的义士,只是迫于无奈走上了歪路。所以我以为,还是早些弃暗投明,横竖也给跟着你的这些兄弟们寻个安定的营生,到时候即使不能给尊师报仇,也不至于让几位白白丢了性命不是?”
周全的眼光扫过身边的几个兄弟,这都是跟着他一路从武馆长起来的小兄弟,说不心疼那自然是不可能的。
沉吟了片刻,周全抬头看着我道:“容在下问句不该问的,公子此来…是要对付谁啊?”
凌朝眼神一冷,杀气微微外露。行走江湖,说话办事都有些不成文的规矩,像这样的事情轻易是不方便问出口的。
可周全丝毫不惧,目光定定地看着我,一点儿没被凌朝吓到。见状,我饶有兴致地问道:“知道了结果有什么意义么?于你们而言,现在应该没有选择的余地吧?”
周全轻轻地摇了摇头道:“公子多虑了,实不相瞒,我这话也是为我的这班兄弟们问的。说句不中听的,我们兄弟视您为再生父母,您今日放了我们兄弟一马,理所应当是该粉身相报的,只要您一句话,让我们往东哥儿几个绝不会往西!”
“可问题是,如果这从头到尾都是您设的局,想用这种方式让我们几个死心塌地地给您办事儿,到头来却只是起了个炮灰的作用,那恕我直言,咱们也不是蠢的,便是在这儿慷慨赴死了,也不会没头没脑地帮着你助纣为虐,残害无辜!”
我歪着脑袋笑道:“不到一个时辰以前您几位可还拎着大刀打劫船上的无辜百姓呢,怎么到这会儿又这么义正言辞了?”
周全微闭双眼摇了摇头:“此话不然,即便是走投无路,我们兄弟不得不走上这条路了也是无奈之举,断不会伤人性命。如今既然能有别的选择,那我们也自然会秉承初心,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的!”
“哈哈…哈哈哈…”听完他的话,我不觉笑了起来,倒不是嘲笑他奇特的理论,而是他所表达出来的思想正是眼下我所需要的!
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,我收敛了笑意紧盯着他道:“我们要对付的,是官。现在你来说说,这个人情,你们是还,还是不还?”
“官…官?!”周全身后的几个小伙子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纠结的表情。做了一辈子平头百姓,他们怕官是天经地义的。如今我直言不讳,让他们加入我们去对付印象中最可怕的人,换作是谁怕都难免心慌啊。
不过周全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,稍顷便抬头看着我道:“公子勇气可嘉,只怕前路渺茫啊…”
我看着他暗暗点头,虽然不知道是哪句话说漏了嘴,不过眼下很明显,他已经大概齐猜出来了我要对付的是什么人。关于他可不可信我倒是不甚担心,因为从他周身的氛围里我只能感受到一股无畏的气息,丝毫没有奸邪之类的恼人感觉。
低着头思忖片刻,周全起身问道:“公子想要我们做些什么?”
我也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:“眼下还用不上你们,很多事情都得徐徐图之,就像你们对云家的仇恨。这样吧,我先帮你们在金陵城置办个铺子,做些小生意安身,回头等真的用得到了我自会想办法联系你们的,如何?”
周全回头看了一眼几个兄弟,不慎牵动了伤处,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,随即道:“既如此,就有劳公子帮我们盘一处饭庄吧。我们几人过去在师傅门下也负责些洒扫后厨的活计,开个饭店倒是绰绰有余,别的买卖就不慎清楚了,免得白瞎了公子的银钱。”
我点点头:“这个没问题,你们且先随我来吧,我先将你们安置在城外的客栈住下,等铺子盘得了再通知你们。”
和周全达成了共识,让几个小兄弟轮番背着他慢慢悠悠走到金陵城外,在一处还算不错的客栈号了几间上房,打算明天一早再进城。
看着几个年轻人兴奋的样子,我竟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悲凉。想我大明昌盛百年,江南又是富庶之地,这些年轻人竟会为区区一间上房兴奋至此,实在是国之悲哀啊…
没有什么后话,几个人都饱饱地睡了一觉,我更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。毕竟接下来我们就将正式踏上新的征程,不好好养足精神可不得了!
饱饱地吃了一顿午饭,我向周全几人简单交代一番,又留下了三天的房钱和饭食费,便带着凌朝退了房,一路朝金陵走去。
路上,凌朝在后头问了我一句:“我说老陆啊,你就不怕那几个家伙拿了银子跑路了?”
我淡淡一笑,答道:“他们若是真的有那个心思,昨天晚上就该离开了才是。再说了,拢共就那么十几两银子,他们一行七个大小伙子,估计能坚持一个月都费劲,只要是个聪明人都能算得清这笔账。”
“更重要的一点,他们心中的仇恨是真的。过去他们没那个本事,想着能怎么投奔去了山寨,徐图再起。可谁都知道这条路难比登天,只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。如今我把这么一条大好的前路摆在他们面前,若是还能傻傻地卷钱跑路了,那这群人也难成大事,走了反倒是件好事,起码不会拖累我们接下来的计划。”
凌朝认同地点了点头,又接着问道:“话说那个带头的,叫周全的那个是不是已经猜到咱们要去对付谁了?我瞧他那样子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啊。你说你昨儿晚上非得告诉他们干啥呢?岂不是给咱们的行动增加了风险吗?”
我笑着回头看他:“傻小子,你怕是忘了我的本事了吧?虽然单从面上看不出来什么,可我还能凭感觉去判断啊!昨天晚上周全听了我说,不光没想着去举报,甚至还隐隐地有一丝兴奋。都是走江湖的,和官府作对是大多数江湖人渴望发生的事情,尤其是对手若是个贪官,最后还能落个为民除害的好名声,不愁他们不上道。”
“再说了,若是他们真的有意出卖我们,且不说能不能活到今日,便是真的要去衙门告发,好歹也得知道我们姓甚名谁、要对付的是谁、具体的行动计划是什么吧?”
凌朝这也才彻底安下心来,跟上了我的脚步。行了约有半个时辰的路程,我们终于来到了金陵城下。相比于京城的庄严、肃穆,金陵城的外墙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古老、沧桑,带着深深的艺术感和历史感。
好歹也是六朝古都,能被这么多帝王选中作为都城自然也有它的道理不是?没有多想,我将后腰处的钢刀紧了紧,一副臊眉耷眼的表情就朝着城门处走去。
不同于京城的门卫,金陵城除了朝廷卫所官兵以外还有不少高官的私人势力。来到城门前一瞧,就见两支服装各异的队伍分立城门两侧,一方是典型的我朝军士打扮,一方则采用色泽暗沉的黑色作为主基调,甲胄前部印着一个大大的“督”字,虽然看上去有些滑稽,可这一个字代表的可是如今的南直隶总督陶贺宇,寻常百姓又岂敢嘲笑?
我们二人来到城门前,我用眼神暗示凌朝,从卫所官兵那头过去。因为这些地方大员培养出来的势力大都是称霸一方的所在,即便是朝廷编制的卫所官兵有时候都得看他们的眼色行事。若是从那头进城的话,只怕为了遮掩身上藏着的刀兵需得白白送出许多银钱。左右进趟城都是要交银子的,那自然是要选择代价更少的一边喽!
果不其然,城门前等待入城的队伍也分成了两边,卫所岗哨这边的人明显要比总督府兵那边的人多出不少,估计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吧。
为免凌朝太过紧张露出破绽,我索性让他走在我前面,这样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我也好帮着圆场,顺便把我自己也给混过去。
没想到就在即将排到我们的时候,变故发生了。十几个武馆学徒打扮的年轻人从城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,纷纷笑着和总督府那边的官兵打着招呼,对这头的卫所驻军们却连个眼神都懒得给。我细细一瞧,为首之人的衣服左胸处绣了一个银色的“云”字,余下的十数人胸前也都是这个字,只是都是统一的黑色,估计在他们之中也有着某种严格的等级制度吧。
果然,绣着银色云字的领头人大手一挥,十几个云家弟子就蜂拥而上,连拉带拽地将不少排在后头的百姓给拖到了总督府兵这边的队伍前。
一众百姓们拼命挣扎,可都只是些寻常人,怎么会是这些身强力壮的练家子们的对手呢?队伍顿时乱作一团,谁都知道这是云家的意思,作为如今的江南三大世家之一,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得罪他们啊?
不过一会儿功夫,原本排在卫所队伍前面的百姓就少了一大半儿。卫所官兵们纷纷对云家弟子和总督府兵们怒目而视,却又不敢正面怼上去,只得默默地忍下这口气,继续着他们的搜检工作。
凌朝是个急性子,见到这般不公的情况自然也是义愤填膺,死死盯着那头得意洋洋的肇事者们,双目似是要喷出火来。
我暗道一声不好,这小子这么整,即使什么都不说也可能被扣上个莫须有的帽子带走,决不能让他再这么看下去了!
正欲伸手怼他一下,不想为时己晚,领头的那个云家弟子已经发现了凌朝的异常,带着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就过来了。
这下褶子了…我在心中哀叹一声,迅速开始思索起了对策。可还没等我想出办法来,那边的对峙就已经开始了。
“小兔崽子,看什么看?知不知道我们是谁?”为首的云家弟子一上来就很不客气地质问着凌朝。想他明面上好歹也是四大神捕之一的关门弟子,但凡认识他的军士和他说话时无不是恭敬有加,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?
凌朝登时怒从心起,双拳捏得咯咯作响,一缕杀气已经隐隐从他体内向外逸散出来。须知人身上的各种情绪都是有区别的。同样是愤怒,有的人是家破人亡之后的崩溃,有的人却是赌场失意时的气结,这其中的差距十分巨大。